质子_分卷阅读_70
  “我叫凤铁。”那人道,走过来打开水囊,也不管年修齐需要不需要,直接捏着他的鼻子让他灌了几口下去。
  “咳——咳——”年修齐捂着胸口,趴在地上咳得很是痛苦。
  “中原人真是弱不禁风。”一道生硬的声音在他头顶上道。
  “六王子。”凤铁唤了一声。
  年修齐一听,强忍着不适抬起头来,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五官深遂的男人就站立在他的面前。
  这张脸,再配上这个声音,年修齐终于想起来他是谁。他不就是上一次在李府书房里碰到的那个“贼”?从那一次看他应该和李家是对头,为什么现在又转过头来对付秦王?
  “秀棋公子莫怕,我们只是借你的名头,好邀秦王殿下过府一叙而已。不然,秦王殿下怎么会迂尊降贵来这种地方呢。”凤铁说道。
  年修齐哂道:“借我的名头?还需要这样?”说着抬起被绑的双手。
  凤铁道:“公子莫怪,我们也是怕秀棋公子不合作,才不得已出此下策。”
  年修齐只觉得脑海里一阵阵发沉,强打着精神道:“你们想胁迫秦王?根本没用的,不管你们想要什么,秦王都不会让你们得逞的。”
  “有用没用可不是你说了算。”那个略显生硬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,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年修齐面前蹲了下来。
  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?强盗?”年修齐紧皱着眉头道,“你们若是想要金银珠宝,还是去找李良轩那个大贪官比较合适。”
  那人冷哼一声:“强盗?哼,你见过本王这样萧西周党的强盗么?!”
  “什么东西?”年修齐一阵发昏。
  凤铁咳了一声提醒道:“六王子,您想说的是不是……潇洒倜傥?”
  “多嘴。”六王子瞪了凤铁一眼,再回头看年修齐,却见他居然双眼紧闭,又一次昏了过去。
  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六王子疑道,“他怎么又昏了?你为何下手这么重?!”
  凤铁无辜地摊开双手:“六王子,属下知道他没有武功,并没敢用太大力气,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早醒过来。”
  六王子摸着下巴看着昏迷不醒的年修齐。难道他说错一个成语就能把人气昏了?怪不得说那些中原人书读多了气性大呢——
  然而事实上,在这具静伏在地上的躯体里,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转变。
  年修齐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炸开来,甚至还有越来越疼的趋势,疼得他恨不能抱着头在地上打滚,抱着头去撞墙,只要能缓解这股巨痛就好。
  被这样折磨人的疼痛支配着,他终于又一次醒了过来。
  双眼使劲眨了眨,视野当中一片黑暗。年修齐身体使劲一翻,居然从床上掉了下来。好在床边的地板上也铺着厚厚一层毡毛,即便从高处滚落下来也丝毫没有蹭着伤着。
  他记得昏迷前一刻他还在一个破庙里呆着,躺在一地杂乱的稻草上面,现在他所处的这屋子却显然比刚才那破庙要富丽堂皇得多,难道趁着他昏迷又换了地方了?
  年修齐动了动手脚,庆幸的是这一次他们没再拿绳子绑住他,甚至连看守的人也没有一个。他捂着仍旧一阵阵泛疼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,摸黑走到门边,慢慢将门打开。
  探头向外一望——这一望之下眼中所见的情景,却将年修齐吓得显些倒仰过去。
  这扇门外的那一个宽阔巨大的房间,对他来说也不算陌生,在最近一些日子里他也算来过一两回。
  在这扇门的外面,分明是那萧国皇帝的御书房。
  年修齐背靠着门板,心里噗通噗通跳得厉害,连呼吸都急促起来。
 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!
  有一个答案就在口边呼之欲出,年修齐却有些不敢相信。他转头四顾,借着月光的微亮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放置着一块铜镜,他踉跄了一步,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。
  ☆、第 87 章
  模糊的铜镜里出现一张略有些惊慌无措的脸,那眉眼和五官,虽然不像程秀棋的倾国倾城,却也清秀俊朗。
  年修齐两只手在自己脸上又摸又拍,心里仍旧不敢置信。
  “换回来了……”他喃喃道,一时之间心里一片空白。
  年修齐摸索着床沿坐了下来,脑子里有些懵懂,片刻后才猛地回过神来,使劲地摇了摇头。
  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,他换回来了是安全了,可是程秀棋还在那个什么六王子的手里,必须想办法救他出来。
  可是,怎么救呢?年修齐啃着指头在房里来回踱步,一团乱麻的脑子里却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。
  他这边动静不小,终于惊动了外面那一位。
  “程秀棋,你在干什么呢?睡不着就过来伺候朕。”萧国主的声音穿透门板传了进来。
  年修齐闻声浑身一凛。他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,程秀棋应该本就在休息,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萧国主也睡去了。毕竟哪有主人不睡仆人先睡的道理?
  没想到萧国主居然还在外面办公呢,程秀棋这就敢先睡,他也太胆大妄为了。
  “你磨蹭什么呢?快点出来,给朕换杯热茶来。”
  萧国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,年修齐不敢怠慢,连忙出了房间,在门外向着御书房里打量了片刻,这才猫着腰忐忑不安地走了过去。
  萧国主正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批阅奏折,拿着朱砂笔在折子上密密地写了一堆蝇头小楷。这已经将近半夜了,看他手边堆积的尚未批阅的折子还有三摞,也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去,年修齐顿时觉得当个皇帝也挺累心的。
  他将桌上冷了的茶水倒了,又倒了一杯热茶,送回萧国主手边,便站在一边耳观鼻鼻观心,飞速地思考着如何将程秀棋解救出来。
  他一个人是肯定不行的,这京城里他能靠的似乎就只有那几个人,秦王,傅大人,吕将军。傅大人和吕将军不知道他们移魂换体之事,解释起来太麻烦。算来算去,难道还是要去找秦王?只是他怎么出去呢?
  年修齐侧头看了看正聚会神的萧国主。这里倒是有一个萧国最大的官,而且他对自己和程秀棋的事情也是门清。
  救人如救火,他已经在昏睡中耽搁了不少时间,不知道程秀棋那边到底怎么样了,现在一刻也延误不起。因此年修齐冲着萧国主果断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,惹来萧国主疑惑的视线。
  “皇上,小生不是程公子,小生现在是年修齐。”年修齐抬头道,“请皇上快点派人去救程公子!”
  秦王府。已近子时,秦王府的书房仍旧灯火通明。
  秦王面沉如水,看着手中的信,眸光冷若冰霜。
  他一把将书信拍到桌面上,转头冷冷地看着书房的正中央跪着的那个小小身影。
  “长本事了啊。”秦王冷冷开口道,“你果然长大了,懂得勾结外人从秦王府里抓人了。”他缓缓踱到那幼小身影的身边。
  地上的幼子又惊又吓身体一震,抬起被泪水冲得满是泥痕的脸蛋,抽噎着道:“父王,孩儿……呜,知错了。”
  “知错?”秦王蓦然抬高了声音,将手中的信猛地摔在孩童的脸上,信纸的边缘被掌风鼓成硬挺的锋刃,划破了孩童稚嫩的脸颊。
  小世子抬手捂着陡然一疼的伤口,却咬紧了小小的嘴唇,不敢大声哭泣。
  “你的知错又值几斤几两?!看看你自己闯的祸!”秦王怒道,“果然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,满心毒计。你们母子两个就是秦王府的祸害!”
  “父王……呜呜……您不要这么说。”小世子哭得肝肠寸断,无法遏制,“我只是想让……呜……母妃回来,才听信了坏人的话。父王,我错了,我去跟坏人说,呜呜……把那个哥哥换回来。”他说着膝行上前,鼓足了勇气抱住秦王的大腿。
  “父王,不要生我的气。”小小孩童心中有着对父亲的孺慕和憧憬,他是秦王府的长子,又是惟一的儿子,但秦王对他却从来不屑一顾,比对几个妹妹还要冷淡。他疑惑,不解,伤心,却毫无办法取得父亲的欢心。直到前些时候秦王大动干戈地清理后宅,他才知道,原来是因为他的母妃害了秦王的许多孩子,他的许多兄弟姐妹。
  侧王妃虽然心思狠毒,却并不愿自己的儿子沾染这些肮脏的东西,因此小世子反而被她养得不谙世事。她在王府时,将儿子牢牢地护在羽翼之下。她被驱逐出府以后,小世子无人庇护,又不得秦王喜爱,因此竟无人问津,处境凄凉。被六王子一挑拨他便信了他的那些鬼话,以为将深得父王宠爱的那个哥哥弄出王府,他的母妃就会回来。
  秦王退开一步摆脱小世子,带得那幼小的身躯伏倒在地。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弱小身体:“你那么想见那个蛇蝎毒妇,本王明天就把你送给她。”
  小世子惊得从地上抬起头,泪水流得更加汹涌,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