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楼之黛玉不欠谁_分卷阅读_25
  因东平王和文臣武将皆交好,今日倒有许多往日不怎么来往的娇客都凑在一处,黛玉便在寻梅庐上见着贾家三春、史湘云、史清云,镇国公牛家的牛卉等武将家的娇客。
  自上回史湘云登门致歉后,这是黛玉首次见着湘云、宝钗二人。黛玉只见二人脸上红肿已经消了,肌肤胜雪,颜色极好。许是有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调教的关系,二人的气度比之前世越发好了。史、薛二人见了黛玉,宝钗倒是面上不显;湘云面上却有一股又是不服,又些微有些胆怯的神色。黛玉见了,倒心中奇怪得很,自家可没怎么着史家,怎么史湘云这么怕自己?
  黛玉正自心中疑惑,突一清脆如出谷黄莺的声音响起:“林妹妹,你这些日子又独自躲在家里做学问不曾?也不出来和我们一起顽。前儿那些不中听的话,倒叫我白担心一场,如今见了你气色、精神皆好,总算让人放下心来。”黛玉听了这话回头一看,说话的不是别人,却是督察院左副督御史苏范的幺女苏素。
  苏素今年一十二岁,若是黛玉和苏范叙了同门,苏素算来却是黛玉的侄女辈。但当初两人首次见面的时候,苏素就说了:林妹妹这样仙女似的的姑娘,便是让我叫师叔,我也是叫不出口的。这样男女老幼莫辩的称呼,没得把林妹妹叫得尴尬了,因而我心中敬她才学,口里却只叫林妹妹的。
  苏范夫人听了,当年还取笑苏素说:没见过这样没礼数却强词夺理的,平日学的规矩也不知道学到哪里去了。
  黛玉因而还上前劝苏太太说:当年我和陈师兄叙同门礼的时候,先生说过,先生门下,只叙门内辈分,外头辈分不乱。苏姑娘又非刘先生弟子,又比我年长一岁,原该我称她一声姐姐。自那之后苏素每每见了黛玉,便以林妹妹相称,两人倒是投契得很。
  黛玉见了苏素和自己说话,忙上前说:“苏姐姐来了,数月不见,苏姐姐越发好看了。”两人正自说话,却听镇国公牛家府上的小姐牛卉说:“你就是林尚书家的林姑娘?”
  黛玉听了有人和自己说话,回头见之,只见一个极貌美的姑娘看着自己,满脸傲慢。黛玉微一思忖,自己并不认识此女,因而问道:“这位姑娘是……”
  东平王府的郡主穆宁负责招呼娇客,见了这情形,忙过来对黛玉解释说:“这位是一等伯牛府的小姐牛姑娘。”忙又对牛卉说:“牛姑娘,这位便是林尚书家的林姑娘。”
  牛卉傲慢一笑道:“郡主不说,我都不敢认林姑娘了,四年前我倒是在宫宴上见过一回林姑娘。那时候林姑娘又黄又瘦,不想几年过去,倒是皮肤调养得莹润了。只不知林姑娘为了调理皮肤,吃了多少美容养颜的方子?是药三分毒,也不知林姑娘这样清瘦的身子,经年累月的药方吃下来,可曾受得住?”
  原来牛卉便是当年黛玉参加宫宴时候,最为出挑的牛姑娘,当年的牛卉在十来岁的姑娘里头可算一枝独秀,大放异彩。因合着几位皇孙的年纪,当年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是最受关注的,牛卉那时候出了风头,如今一直维持着美名。不想方才在寻梅庐里说话,东平王妃大赞黛玉,其他多少贵妇也跟着附和,牛卉只觉自己比比下去了,顿时心中吃味起来。
  又说当年黛玉进京,因有刘先生入室弟子的名声,牛家和贾家又交好,牛卉在宫宴前就听闻黛玉的名声,早就留心了。后来黛玉在身上涂了使皮肤发黄的脂粉进宫赴宴,牛卉见了大失所望,便不将黛玉放在眼里。前儿传出黛玉身子不好的谣言,牛卉还信以为真。谁知今日见了黛玉,见其容貌气度,令人见之忘俗,又兼黛玉虽然体态婀娜轻盈,面色却白里透红,气色上佳,哪有半分不足的样子?因而牛卉便有意提起当年黛玉黄瘦之事,无非是她受惯奉承,今日被比下去了,心中不服罢了。
  照说黛玉聪慧处,百个不及,见过的人该当有印象的。只当年参加宫宴,见了贾元春一眼,黛玉就满心的推测揣度前朝后宫之事,竟对赴宴其他人物一个不曾留心。因而方才牛卉上前说话,黛玉并不认得了。
  牛卉说黛玉的话极其恶毒,黛玉不过一十一岁的姑娘,若是小小年纪就为养皮肤坏了身子,和前儿外头传的林姑娘不似长寿之人的毒辣话有什么分别?且当时有不少美容养颜的秘方里是含有少量麝香的,虽然在贵妇中间流传,多是生了嫡子之后为了维持地位服用的。姑娘家用多了,有些身子底子不好的,到最后不能生育的都有。牛卉说黛玉小小年纪经年累月的服用养颜方,若是这话让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,不知道又生出什么事来。
  黛玉自然知道牛卉是故意挑衅,但在黛玉看来,自己既无嫁人想法,这些名声皆无大碍,因而一笑道:“我果然有美容养颜的好方子,若是牛姑娘要,何不明言?我抄一份与你就是。”
  黛玉原是不在意牛卉说的那些中伤人的话,随口打趣一句。但这话在牛卉和其他千金小姐听来,又大有不同:在场许多姑娘,有泰半皆认黛玉在这许多姑娘之中最为出挑,黛玉拿这话说牛姑娘,岂不是暗示牛姑娘皮肤不好,生得不美?这话只差明说:我就是比你颜色好,生得更没,你若不服,也吃了美容秘方来比一比?
  苏素和黛玉极好,她人又活泼,听了这话,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。苏素这一笑,倒吸引了不少目光。众人见苏素巧笑倩兮,美目流转,说不出的娇俏,便是这位苏姑娘,也比极富盛名的牛姑娘更美。又说许多姑娘见了苏素这一笑,许多听明白黛玉言下之意的姑娘也都忍俊不禁,跟着微笑起来。虽然这许多姑娘顾着体面未曾笑出声,牛卉只环视一眼,看着众人表情就忍不住红了脸面。
  牛卉正欲拿话反驳,却听英莲出声说:“这位牛姑娘只怕看错了吧,要不就是记岔了,四年前见了我们姑娘一面,不记得了也是有的。咱们家姑娘打小的肤质细腻莹润,世间再好的养颜方子,咱们姑娘也用不着。我看牛姑娘年纪不大,也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记性不好,我倒也有两副方子:一副提高精神记忆力的,一副清肝明目的,一会儿一起送给牛姑娘了。”原来黛玉不在意名声,英莲却在意得很,她虽是黛玉伴读,但看在黛玉往日处处维护自己的份上,哪有任凭别人欺负黛玉不说话的?因而她也拿话刺牛卉。
  苏素本就性格活泼,方才听了黛玉的话,笑容还没收敛,听了香菱的话,复又笑了起来。她不笑倒还罢了,一笑,其他有些性格或是活泼的,或是牛卉往日太过高傲得罪过的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  牛卉听了这话,越发气得脸色红中透白,白里泛青。她素日受惯奉承,何时受过这样的奚落?若是换作往日,她早喝斥回去了,抬手打人都是有的,没得一个尚书令女儿的丫头也敢这样奚落自己的。但因明年大选在即,牛卉也在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,其中教养嬷嬷教的极重要的一条便是: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显得跋扈,不然便是有理也要落三分不是。今日在场许多人明年皆是要一起参选的,牛卉不敢这个时候暴露本性,因而她也一时不知所措。
  只这犹豫一会子的功夫,穆宁郡主怕客人争执不下,自己做主人的要落不是,忙上前相劝说:“林姑娘倒是大方得很,有好方子倒舍得到处送人。前头丫头们在梅树底下堆了好大一个雪人,倒有趣,还不同我瞧去?”转而又拉了牛卉说:“卉卉,你在这里傻愣着做什么,还不同我一起去?”
  一语未了,前头又有婆子过来传话说:“林太太让奴才来请林姑娘和英莲姑娘到寻梅庐说话。”黛玉忙向穆宁告辞,带着英莲、雪雁等人随着管事婆子走了,留牛卉愣在当场白气。
  到得寻梅庐厅上,黛玉只听得几句话,就转头向英莲眨眨眼睛,抿嘴笑了起来,而英莲顿时红了脸面。要说这头太太们让黛玉过来做甚么,原是现在众人都知晓是英莲是乡绅之女,黛玉伴读,又是刘先生的记名弟子。见了英莲模样气度,要为自己家中庶子求亲的。
  其时世人极重嫡庶之别,庶子媳身份往往比嫡子媳差着几层。英莲这样的身份,说嫡子自然因甄士隐不曾为官差了一层,却又因英莲是刘先生的记名弟子提了几层,兼之英莲和尚书府的关系,谁家中庶子娶了英莲,也和尚书府有了联络,因而今日众夫人见了英莲样貌俊美风流,气度不俗,倒有不少动了心的。
  第33章 偶遇(bug)
  没说得两句,贾敏见英莲臊了, 忙笑道:“谢谢各位太太抬爱, 只看把咱们英莲臊的。此事这说来原是我的不是, 明儿我就使人去苏州将英莲的家人接来, 这婚姻大事,到底须得父母作主。”
  众人听了,只觉狠是, 便口中说着原该如此,将此事撂开, 又说别的。左不过是谈论明年大选的事。东平王妃又对贾敏说你们家姑娘若是有心应选, 凭品貌才学只怕必得个正妃位。贾敏又笑说这话可不敢当, 多少人家的姑娘都是才貌双全,色色出挑的,咱们家玉儿只怕比不上。众人听了,就知林家无心应选。
  从东平王府回来, 黛玉和贾敏同车。黛玉问道:“母亲,今日怎么好端端的何故为英莲姐姐说起亲来?”
  贾敏笑道:“我知晓你和英莲姐姐情分好, 自打你五岁英莲来咱们家, 你们就时刻在一处。但是到底英莲是良家子,难道还能一辈子陪着你不成?英莲今年已经及笄,也该说亲了。再说, 今日打听英莲的几家太太也不是刻薄的人,虽然说的是庶子,到底也是书香门第, 庶子也上进,因而我看着还不错。
  打听英莲的也有几家行伍出身的,我还舍不得替英莲说呢。只几家文官家风真真不错,太太也是宽厚人,据说哥儿也是好的。只能明年开春,估摸着封氏就能进京,到时候说定了,封氏先住到咱们家里,等英莲过门了,封氏再住到女儿、女婿府上,岂不是好。”
  黛玉听了,甜甜一笑说:“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?我难道不希望英莲姐姐有好终身不成?只母亲忘了,英莲姐姐倒有个有缘人的,若是能成,岂不两全?因而这些年英莲和我外出应酬,便是有别家太太问起,我也是替英莲推了的。”
  贾敏见了黛玉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,心道难道玉儿外出走动不多,倒有了成算不成?因而盯着黛玉看了一会子,黛玉被这样盯着看,不自觉的往自己脸上摸了一下。倒将贾敏逗笑了,才道:“咱们玉儿自己的终身大事上一点子不上心,我还以为你当真一点子不懂儿女之事呢。怎么到了你英莲姐姐头上,咱们玉儿说起来又头头是道了?说来我听听,咱们玉儿对英莲的终身大事有什么高见?”
  黛玉听了贾敏前一半话分明是打趣自己,亦是红了脸面,片刻后再说:“母亲真是,又来调侃女儿。至于英莲姐姐,母亲莫忘了当初是怎么发现拐子那个窝点的?算来李家哥哥才是英莲正紧的救命恩人,他们两个年纪也何时,若是成了这一门亲,岂不是一桩美事?”原来黛玉知道李罕是有大造化的,若是成了这一门亲,对英莲只好不坏。
  李罕从军,一晃数年,贾敏倒真忘了这档口。犹豫会子,贾敏才沉吟道:“你这话说的虽然有理,到底军中不比其他,既不知李罕什么时候回来,边关上又危险得很。英莲如今已经一十五岁,倒耽搁不起。前儿你李家哥哥来信向你父亲问好,又没提回京的之事,因而我倒不敢替李罕作保说英莲了。说个不好的,边关之上,马革裹尸换的不知凡几,李罕再是好孩子,亦是不知将来如何。”
  黛玉抿嘴一笑说:“我看还是李家哥哥好,都是知根知底的。”
  母女两个说了一路,已经到了林府门口。两人分从车窗看出去,只见林家门口积了好多人,又堆着大箱子,林如海骑马走在母女两个马车之前。黛玉正在纳罕,也没接过谁要来访的帖子。只见一个高大男子上前,顺手从小厮手里接过林如海骏马的缰绳,动作倒有几分熟悉。那牵马的小厮许是被这男子逼人的气势所迫,虽然不认识这男子,却也不自觉的丢开了缰绳。
  只见这人身材魁梧,浓眉大眼,英气勃发,只细看却见眉眼极年轻,乃是一个魁梧少年。少年左太阳穴一道疤,但并不显得狰狞,反衬出几分气概,这人不是李罕是谁?黛玉对贾敏一笑说:“这不是就回来了?许是李家哥哥听闻有人来说英莲姐姐,故而插着翅膀赶回来了。”
  贾敏见过来替林如海牵马之人果然是李罕,转身笑问黛玉说:“咱们家玉儿有未卜先知之能不成?”
  回到内院,贾敏母女下了轿,各自回房更衣。说来极巧,李罕果然是在这档口回京了。原来今夏李罕写过信送来,信中并未说回京之事,但李罕当时已经在争取回京之事。过了二月回京的公文批下来,李罕想着自己左右年底回京,边关往回送信路上有艰难得很,一不小心信使便有遇到贼匪之虞,因而便未再使人送信,到了年底,李罕一路急赶回京,不想林家却去东平王府赴宴了。在门口等了半日,才见老爷回来,李罕便一如当年在林家时候,自然而然前去替林如海牵马。
  李罕在边关数年,作战勇猛,已经升了五品校尉。方才门口见着那些大箱子,原是边关上得的战利品和赏赐,狠有一些价值不菲的好东西。李罕原要将许多赏赐送与林如海,林如海已经拒了,说你如今回京,也到了说亲年纪,这些东西留着置办产业,或是下聘极好。林如海又捡了两件雅致花瓶意思收了,不负李罕一片孝心,李罕便也不再强求。
  李罕虽然也是朝廷官员了,对林如海依然以老爷相称。两人在书房说了半日的话,林如海才出来吩咐给李罕准备屋子。李罕笑道:“哪用那样麻烦,客房住着极好。”
  林如海笑道:“左右咱们家院子多空着,收拾一处小院住着不值什么。你如今做了官,又往来人家也便宜。这个自有玉儿去料理,你不管就是。今日只怕也只能客房将就些了,好在院子不大,倒是没两日就能打点出来。”
  李罕以前倒是见过黛玉,只记得是一个雪团子一样的女娃娃,自黛玉七岁之后便未曾见过了。听林如海的意思,现在家中这些中馈难道是林姑娘管着了?因为李罕问道:“我记得姑娘今年不过一十一岁,难道已经开始掌家?也亏得姑娘那样能干,我还记得当年收拾甄应嘉那厮,姑娘的主意多少行军打仗的将军都敌不上的。”
  林如海笑道:“不过是姑娘一日日大了,总要学起来。咱们家人口不多,倒也不算十分难管。”
  从书房出来,贾敏忙来问林如海李罕在边关情况,是否还回北疆,几时回去?林如海听了笑道:“敏儿什么时候如此关心李罕起来?不过这次回来的军士,皆不回北疆了。一批是建了功的,或是留京任职,或是如冉飞鸣一般下放到各省做守备。另一起是受伤之后落了残疾的,这批军士自是领了抚恤金各自回乡。李罕是外放还是留京倒是没定,但想是不会回北疆了。”
  贾敏听了,抿嘴一笑说:“今儿东平王妃做寿,宴上倒有不少太太问英莲可曾说定人家,我想着李罕人也上进,记得当年见着样貌也好,两人都是上进的好孩子,若是成了亲事,岂不是好?正紧算来,李罕才是英莲真正的救命恩人呢。我明儿就准备打发人回苏州接英莲的母亲封氏去,老爷也不妨问问李罕的意思。李罕上无父母,若是李罕有意,明儿少不得打发林大亲往南边儿跑一趟,除了接封氏外,老爷也要写信支会李龙头一声。李罕的婚事,论身份到底该当李龙头作主。”
  林如海听了也觉这二人有缘,倒是一门好亲,于是点头说是。
  次日,林如海问过李罕终身大事,李罕问了英莲是谁,林如海一一道来。没成想李罕倒听得红了脸。原来李罕依然记得金陵城外,山神庙中,那个眉心一粒胭脂痣的美貌姑娘。如今听了英莲正是那女孩子,且这些年英莲一直在黛玉身边做伴读,只怕规矩才气也是极好,李罕哪有不应的?只一心觉得自己有福,全仗老爷帮衬,便点头说凭老爷作主。心中越发感激林如海。
  贾敏听了林如海转述,便知此事可成。因而林如海写了信,让林大亲自送去给李龙头,另派人一并南下,却是去接封氏的。只英莲到底是姑娘家,倒要接了封氏来说定之后才告知她,生得她害臊,因而并未告知英莲。
  却说李罕回京之后,尚未安排职位,不过和几家武将家公子走动,交些朋友。其中第一个便是龙禁卫首领柳芾家的公子柳湘莲,柳湘莲比李罕小一岁,生得极其俊美。只因今生柳湘莲有柳芾管束,并未像前世一样学些纨绔习气,虽然他读书不算极好,但是武功高强、又吹笛弹笙无所不能,多少酷爱男风的纨绔子弟意欲结交他,他皆是不合这些人交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