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做什么？”秦林山被她看出了窘迫，以为她是要质疑自己的关怀，赶紧挥手说了句：“请你吃饭。”
  开云：“喔——”
  “……不是你这姑娘是什么意思？”秦林山突然想起来道，“你跟叶洒当着镜头和那么多人的面黑我，你说得过去吗？我都没跟你算账来着！”
  开云推锅：“那些都不是我说的！”
  秦林山：“你没点自觉？他就是因为你才说的！”
  开云说：“不关我的事！是他主动提起你的，我没给他起头！”
  二人附近还站着其他考生。他们的目光从开云身上飘过，带有各种复杂的意味。大概是因为太过明显，开云忍不住顺着回望过去，沉默地盯住他们。
  对方受不了开云那种坦荡无畏的逼视，选择默默走开。秦林山跟着噤了声。
  他以为开云会不高兴的，但仔细分析她的脸色，好像没有异常。瞪赢了对方，似乎还有点小得意。
  唉，听说守财奴都特别受人非议，这孩子那么习惯，小时候肯定过得特别苦。
  太惨了真的。
  秦林山震了震精神，觉得自己该收起这一套暴脾气，今天就和她好好说话。大手揽过开云的肩膀往外带，说道：“走走走！秦叔对首都星那是最熟，带你去好好吃上一顿！”
  开云其实还想回家整整荒芜星的公告，但不忍拒绝秦林山的好意，于是没有反抗。只是秦林山身材太高太壮，这样的姿势，感觉她正像鸡崽一样被拖着走。
  她不要面子的啊？
  ·
  最终秦林山带开云去了一所学校附近的餐厅，二人点了个靠窗的位置，把菜单上的几个招牌菜都叫了一遍。
  服务机器人一趟接一趟地送菜。秦林山烟瘾上来，没食欲吃饭，只是干叼着烟，远远看着她用餐，说道：“多吃点，我看你在联赛里还挺能吃的。”
  开云说：“那联赛里面可不一样。又没有饱腹感。”
  不过她的确是挺能吃的，毕竟平时运动量大。一般学武的人都能吃，平时运行内力需要耗费大量的热量，不会吃的人是要被行业淘汰的。
  说到联赛，秦林山夸奖一句：“干得不错。学到的东西都用了。”
  “是吧！”开云挺起胸膛，骄傲说：“虽然我师父说我资质一般，但是我一向很努力。每次他想找理由罚我，我都没让他逮着。”
  秦林山看着她这模样不免觉得心酸。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给她科普高阶武器对学武之人的重要性，这下更是郁郁开不了口。果然他不适合做恶人。
  暗地里又骂了唐话那个混球两声，手下自觉拿过菜单挡在脸前，手指在上面点了点：“那这个，再点两盘。凉拌牛肉也可以再来一份，看你挺喜欢吃的。”
  开云的筷子停了下来，她迟疑着说道：“这也是最后的晚餐？吃完饭你要干什么去？”
  “我呸！”秦林山说，“你师父都教了你一些什么鬼东西？该教的不教，不该教的乱七八糟！”
  “没有的。以前就师父陪我吃饭，后来他不见了，又成了我一个人吃饭。”开云说，“荒芜星跟联盟不能联网，我只能看中心数据库的电视剧，要有点声儿，不然家里实在是太安静了。”
  秦林山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。
  是，要换成是他一个人住在冰冷萧瑟的荒芜星里，他恐怕不等自己长大，会先结果了自己的小命。
  秦林山放下菜单，小心问道：“他是怎么不见的？”
  “就突然不见了。”开云叹说，“我已经很努力了，可能他还是觉得累了。”
  秦林山眼眶一热，安慰说：“他那人，就那样，不辞而别是他的风格跟传统，不负责任是他的本性和传承，跟你没关系。下次见到揍他就行。我们这边一帮人也都当他已经死了十几年，谁想到他还苟着……”
  秦林山抬起头一瞥，骤然发现开云的眼神不对，止了话头。
  秦林山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  开云嘿嘿笑道：“我以为你要哭出来了。”
  秦林山：“……”
  我今天不打死你我……我能气死我自己！
  他拍着桌子道：“吃吃吃！给我堵上你的嘴，别逼我大庭广众地动手打你！”
  开云已经吃到半饱了，打了个哈欠，需要消化片刻。
  她拿出光脑，取消屏蔽，发现收到的陌生信息数量成倍翻了上来。她随机抽了两条，读着不知所云，因为光脑还在不停地震动提示，她觉得麻烦，就重新开了屏蔽。
  开云用纸巾擦干净嘴巴，打开个人账号页面。后台的数据显示评论数跟点赞数已经超过了“十万+”条未读。
  要知道，开云可只发了一条招募国民的信息。
  军校联赛的热度果然是恐怖如斯！
  开云快乐地打开主界面，发现被顶到最前面的一条热评，写的是：“去了你的荒芜星，会因为辐射和环境变异成你这个样子吗？”
  底下的评论一半责骂他过于恶毒，一半说他问的是事实关键。
  他们振振有词地说已经被联盟判定为“无法居住”的星球再招国民，就是为了哗众取宠，不过之前看她是个女生，而且势头正盛，就没有站出来。现在网上有了争议，才出声表个态。
  “嗯？”开云捏着光脑惊疑一声。
  秦林山两手环胸，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  开云：“他们竟然说去了我的荒芜星，就会跟我一样发生变异，然后免疫稀有能源！”
  秦林山尴尬，正想着要如何安慰她，又听开云哼哼两声道：“美的他们！像我一样这么厉害他们不得乐疯了？”
  秦林山：“……”
  好的呢。
  开云绝对是唐话亲生的，怎么能一样一样的？
  开云又继续往下看。
  后面紧跟着的一条是：“这个破地方如果能招得到人，我现场表演一个吞剑。”
  出现了，虽迟但到，总有些人喜欢玩大的。
  开云乐呵呵地点了评论并转发：“等待你的人‘剑’合一表演，一定所向披靡。”
  紧跟着发了一条：“欢迎卢阙朋友加入荒芜星！”
  退出国籍的手续是很简单的，毕竟要走的人强留不住，留着还可能多生事端。但是离开之后，想再回到联盟，就很难了。
  联盟一贯的高姿态是，不允许你在我的世界里进进出出。
  果不其然，她刚发出这条消息，评论里就有一排人大呼惊讶。然而更多却是心疼卢阙。
  “还真的有人去？这是被洗脑了还是被威胁了？在联盟捡垃圾也比去荒芜星做亲王要好吧？”
  “卢阙是那个被联赛除名的考生吗？就你们……还蛮搭吧。”
  “非傻即疯，诚不我欺。”
  “可闭嘴吧你们！拿着所谓的正义当自己施暴的工具，都把人家逼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放过，不用吞剑就已经人剑合一了，收着点吧小心剑死了！”
  “我觉得卢阙已经很强大了，受了那么多的偏见，挨了那么多的骂，还因为母亲的死留下了剧烈的心理阴影，都没真的发疯。现在被联赛不公正除名，被逼去荒芜星，又要被嘲讽。他又没因为他爸享受过什么福利，你们都做个人吧。”
  “大家说得好像卢阙要跳火坑一样，但是别忘了开云就是在这个火坑里长大的……”
  对面秦林山的光脑震了两下，他瞄了眼，看见特别关注的列表里出现了信息提示。
  秦林山咳了一声，状似无意地侧过身体，开始刷起光脑。
  当他看见卢阙要加入荒芜星的时候，皱了下眉，看见底下评论骂人的时候，又皱了下眉，等看完几条热频之后已经在恨恨咬牙了。
  看看这群憨憨都做了什么！当面表演脑门被驴踢了吗？
  秦林山说：“这些人都是嫉妒！嫉妒你懂吧！”
  开云郑重道：“我懂！”
  开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，光脑上又收到了好几条信息，是江途、薛成武等人发来的信息，还包含有联军跟赛委会发送的通知。
  大致意思都是让她不要受网络舆论影响，现在的评论风向不代表社会观点，里面有组织性的群体控评行为。
  最好是关掉社交软件休息一会儿，给三夭的工作人员一点时间去举报删除。表示赛委会跟三夭，都已经关注到这件事情了。
  从联赛的预选赛开始到现在，已经淘汰了不少选手，一大波心态失衡的粉丝正无处发泄，在网上各种找人撕逼。
  往年也是这样。一般以女生和二年级新人为主要受害者。
  关注度高了，乌烟瘴气的事情总是不可避免的，毕竟傻子年年都有。大家有空的会去帮忙怼怼，学校也会提前给你做好思想工作，实在不高兴还能申请赛委会协助，所以影响不大。
  而这一届临近预赛终场，冷不丁冒出一个开云，集邮一样地集齐了全部的关键词：女生、新人、slay，还兼具守财奴跟稀有能源免疫这两个新兴词，瞬间刺激得那批粉丝的ptsd高度恶化，全聚集到了这里在线魔舞。
  众人看见开云不仅上号了，还特意给评论做了回复，才猛然想起来，荒芜星的这位小朋友可能没见识过他们联盟的腥风血雨，也没接受过锻炼脸皮铜墙铁壁化的教育，弱小的心灵可能会因此受到伤害，赶紧跳出来挡在前面。
  秦林山忿忿点了刷新，页面中带脏话的评论已经被全部删除，评论也临时增加了验证码和特殊限制，而那些鼓励开云的评论全部被提到了最前面，还以每秒钟两三条的速度不断增加。
  说明是有人在管了。
  他见赛委会反应还算快，好歹放下心来。
  联赛期间的选手就跟高考的考生一样，那可全是大宝贝儿，任何影响他们比赛状态的人都是不正义的。何况军校生本身就是国家铁拳的预备役，承受着更多的危险，要享受更多的尊重。这是无数前辈带给他们的荣誉和尊严。
  类似的事情早就打过招呼会做特别处理。
  在这种问题上他相信赛委会的绝对专业，不用担心他们不够无耻，毕竟他们全是从一群无耻者之中脱颖而出的胜利者。
  秦林山松了口气，抬起头，见开云还在刷光脑，怕她难过，连忙道：“别看了一点都不好看！”
  “好看啊！”开云笑了出来，“一刷新就有一个彩虹屁。我就喜欢看他们想骂我却骂不到我，还只能看着别人夸我的亚子。”
  秦林山：“……”
  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？！
  秦林山端过桌上的杯子，颤抖地喝了一口清汤。
  手边光脑又是一震，屏幕中显示着开云刚发布的消息：
  “为什么要骂我？我的家不可以吗？骂我也不要骂卢阙了。”
  后面还跟了个委屈巴巴的丧气表情。
  秦林山嘴角抽搐，抬手捂住了脸。
  根本不需要他多管闲事的亚子，开云自己就是个站在巅峰的魔鬼。
  委屈了他的独门功法。
  他真的太惨了。
  赛委会跟三夭估计是当场打了十斤鸡血。评论区以更疯狂的速度开始刷新，从抱抱亲亲举高高的画风，一致将枪口对准刚才嘲讽的黑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