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锦衣卫大人_分卷阅读_29
  他神情正常,拍桌子的力道那么突然又猛烈,连旁边陆铭山和手下人都骇了一跳,几乎以为沈大人要突然出手杀人,腰间刀剑都摸上了,才发现沈大人只是拍了下桌子,又接着吃饭了。
  哪有人把桌子拍得跟要立马提刀杀人似的?!
  沈大人太……可怕了。
  刘泠看对面的陆铭山额角跳了跳,再用余光瞥另一桌面无表情的沈宴,嘴角不禁勾了一勾。
  刘泠放下碗筷,认真地面对陆铭山,“陆公子,看来你是不想吃饭,想跟我清算以前的事了。好吧,那我就告诉你,以前的我,表现出来的,那都是骗你的。”
  “我真的不善良,路遇乞丐,我没那么好心送这送那。是因为你在旁边,我才送的。”
  陆铭山怔了一怔,耳根有些*辣,强声笑,“那你也是为了我。”
  “但我现在不会为你勉强自己了。”刘泠平静道,“我不介意粗茶淡饭,我不介意马车颠簸得快要散架,我其实不介意很多东西,你都不知道。陆公子,我曾让你看我最好的一面,你不要,那就再没有了。永远也不会有。”
  陆铭山的脸色,在她娓娓道来时,一点点苍白下去。他的心有那么一刻钟,好像没有心跳,空了那么一片。有些东西他还紧紧窜在手中,她却已经放手了。有些东西已经失去,他却又看不清那是什么。
  他突感觉到后悔。
  刘泠起身离席,又被陆铭山喊住。他道,“这些东西你都留着用吧,是我一路回来,陆陆续续给你买的。总是你不用,别人也用不起。”
  那些锦衣华服、玉雕牙雕、京绣宫毯、银饰脂粉……样样精致,确实只有刘泠当得起。
  刘泠看也不看,“我不要。”
  陆铭山点头,缓缓道,“没错,我们的感情,用这些俗物,是衡量不起的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刘泠转眼,好像看到沈宴的脸色僵了下。
  刘泠眼睛看着沈宴,回答陆铭山,“不是,你错了,我说不要,是嫌你给的太少。你当然对不起我……这么多年的感情倾覆,岂是这么点物什就能补偿的?我们还是清算得彻底些比较好。”
  她的话,成功地让陆铭山一边脸色难看,让锦衣卫诸人面带笑意,却没能让沈美人抬头看她一眼。
  他在怪她吧?
  刘泠一时无所谓地想着,一时又觉得凄楚。
  她对自己产生唾弃:这样肮脏的自己,配不上沈宴。
  当晚,刘泠在侍女陪同下,提着灯去找沈宴。锦衣卫说沈大人在审问云奕,暂时没时间理她。刘泠想他是没心情理她,她也甚乖觉,没乱发脾气。沈宴不见她,她就等着吧。
  刘泠摸了摸自己凉凉的面颊,暗恨现在不是万里飘雪的时候,不能让自己被冻晕过去,直接博取沈美人的同情。再大的误会和厌烦,一病解千愁啊。
  刘泠抬头,看着星空浩淼,漠然无话。
  吱呀。
  门开了。
  刘泠回头,见到沈宴拿着巾帕擦手,推门而出。他眼皮一扬,看到了在门外等候的刘泠。刘泠看到他,刚想做出个惊喜表情,沈宴的目光就从她脸上移过去了,好像她是团空气一样。
  沈宴吩咐锦衣卫接下来的事情。
  刘泠脸上的表情僵下去,若不是她有错在前,她真想剜他一块肉吃。
  沈宴跟属下交代任务,刘泠等在一边,半天插不上话。等人说完,她才要开口,沈宴就对她说,“陆铭山有事跟我相商,我没时间,你自己去玩吧。”
  自己去玩?!
  她在这里等一晚上,就是为了等这句话吗?!
  他宁可陪陆铭山说话,也不理她?!
  周围人退避三舍,都能感觉到长乐郡主的情绪,在沈大人一句话后,就快压不住,要爆发了。
  沈宴对此无反应,他跟她说完话,就自觉此间事了,看了个方向,抬步就走。
  刘泠把手中灯扔给旁边侍女,跟了上去。
  锦衣卫和众侍女连忙低头做忙碌状,不敢上前去打扰那两位吵架。
  “沈宴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  “说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你就不能不走得这么快吗?走得这么快,她一个弱女子,要怎么追的上?跟他竞走吗?她赢得了吗?
  刘泠当机立断地停步,抱臂长立,凉声,“沈宴,你是要和我一刀两断吗?”
  他猛地驻足,隔着浓黑夜色,向她看来。那目中的冷意,刘泠当然不会看不出来。
  刘泠等着他的回复,但沈宴不说话。等着等着,刘泠那口气憋不上来,等待的情绪一散,就开始东想西想了。
  她痴痴望着沈宴:沈大人的眉毛压眼,眼睛幽深黑暗,鼻子高挺,嘴唇冷薄。他的睫毛好长,翘翘的,不知道有多少根……他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?
  刘泠回神,听到沈宴难测情绪的问话,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  “沈宴,你不要跟我生气,”刘泠低下头,轻喃自语,“我很是不舒服,心脏像被挤压一样难受。我让你受人嘲笑,很抱歉。可我没力气安慰你,因为我也在不痛快,在受伤,在被人看热闹。我闭上眼,就能看到这么多年的故事在重复。这让我更加受不了。你气恼我,但不要不理我,我已经很……”
  她单薄的身子在风中,瑟瑟发抖。她的声音平漠,情绪稳定,身体却做出了比意识还快的反应。她在发抖,脸色白如鬼,但她自己是不知道的。
  “你想要什么?”沈宴打断她的话。
  “我想,”冷风涌动,刘泠抬起那双怔忡的、沾满水光的明眸,风呛得她咳嗽不住,她却还是把话完整地说完,带着颤音,“我、我想要些美好的事物。”
  沈宴点头,对她说,“我知道了,你回去吧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刘泠有些发愣,她仔细看沈宴的脸,觉得他好像不恼她了,这才半信半疑转身。
  “等等,我送你。”沈宴又道。
  刘泠茫然地确定:沈美人好像真的不气她了?
  一路无人说话。
  刘泠不安地自我否定,沈宴也在想着早些天跟陆铭山的谈话。
  那位公子笑着说,“沈大人,你以为阿泠是真的喜欢你吗?你难道一直没发现,你和我某些瞬间,很是相似?你眼下的那道疤,跟我的这道泪痣,位置是一模一样。沈大人,你觉得阿泠在看着你时,她心里想的是谁?”
  沈宴脸色微白,他身形掩在黑暗中,让对方看不到他的表情,只能听到他声音低沉,“你跟我说这个,是什么意思?”
  “沈大人,你和阿泠相识也不久,你不知道她有时候是很任性的。她是个小姑娘,心性不定,玩一玩就过去了。你和她是什么关系,她和我又是什么关系?阿泠正是深爱我,才会找上你,这你我都知道。”
  沈宴厌烦道,“你到底要说什么?”
  “沈大人,你也没那么喜欢我家阿泠,不如好聚好散,你放过阿泠吧?”
  沈宴长时间不出声。
  在对方以为大有可能时,沈宴抬头,笑了一下,似满不在乎,声调又肯定决绝,“我还真就不放手了。”
  “……你!”
  ……
  现在,沈宴就想着,他和陆铭山是有多像,才让刘泠看到他第一眼就心动,第二眼就死缠烂打?
  刘泠的情绪低落着。
  黑暗情绪在吞噬她,而那些美好的事物,她又看不到,好生艰难。
  到屋前,进门时,她连跟沈宴道别的心情都没有。
  她的肩蓦地被身后人按住,疑惑间,整个人被翻了过来,抵在门墙上。沈宴一直没说话,只是俯身,将她揽在怀里,昏黄的光晕中,他亲向她嘴角。她向后仰去,身体靠着墙,脑勺被压,毫无征兆的。清冷的月光荡漾在沈宴眼中,他还是那么迷人。
  刘泠低低喘一声,舌尖被缠住。
  ——你想要什么?
  ——我想要些美好的事物。
  ——我知道了。
  所以,他亲了她。
  他们的身体紧紧相挨,感觉到对方的隐忍颤抖。
  唇间火热,缠绵悱恻。一豆烛火遮掩,被压在墙上的少女乌发散落,眼圈红了。她伸手攀上青年的肩头,渐渐收紧——她看到了那些美好。
  ☆、第37章 有人怀孕
  锦衣卫收拾行装,进进出出的人,都看到长乐郡主跟在沈大人身后。沈宴忙着听诸人汇报,巡看各方情况,甚至跟陆铭山那边的人交接。结果长乐郡主没事人一样,慢慢悠悠地跟在沈大人身后晃。
  时不时,在沈宴思考时、或交谈时,她在旁边幽幽蹦出一句,“沈大人,你口渴吗,要不要喝水?这是灵璧他们用采的山间露水泡的茶,很清冽润嗓的。”
  沈宴回头,警告地看她一眼。
  刘泠乖乖闭嘴。
  但只过了一会儿,在沈宴继续自己的正事时,她又跟鬼魂般飘过来,给这么一句,“沈大人,你累不累?我看你都出汗了,是热还是苦,你得说一声啊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沈宴咬着牙关,他事情很多,没空跟刘泠搅和。她这个女人太作,越跟她扯,越是扯不清。
  但就算沈宴不理会,刘泠依然越来越来劲儿,“沈大人,你要不要吃饭?我早上就没见你用膳……”
  “你,”沈宴被她骚扰得头皮一麻,沉眼,将她拉过去,“跟我过来。”
  陆铭山和岳翎过来上路时,恰好看到沈宴扯着长乐郡主的手臂往外走。沈宴看到了他二人,却眼风都懒得给一个。刘泠被沈宴扯得步子趔趄,估计根本没看到陆铭山和岳翎。
  岳翎不禁发呆,由衷感叹,“原来郡主和沈大人的感情已经这样好了,难怪她……”
  陆铭山拉着她的手一紧,握痛了她。在对方抱歉的眼神和安抚的怀抱中,岳翎眨一眨眼睫上的泪珠,柔声笑道,“铭哥,你别多想,我一定会帮你和郡主重归于好的。”
  “翎妹妹……多谢你。我曾经那样对你,你还愿意……”
  “铭哥,你说什么傻话呢?我一生最大的期望,就是铭哥你幸福开心啊。只有你开怀了,我才一切值得。”岳翎细声细语,扮演着善解人意的小白花形象。
  但她心中却想:如果你开怀了,你的开怀却和我无关,我凭什么要成全你?做梦!我活得不开心,陆铭山你要陪着我一起。谁让你是我的爱人,谁让你也爱我,并对不起我呢?
  此时,沈宴正把刘泠拉到一处房舍,关了门,他冷声问她,“你又作什么?我有招你吗?”
  “你没招我,”刘泠淡淡道,“我自个儿闲得无聊,找事儿给你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沈宴听懂她那不加掩饰的反话,直接紧锁眉关,很是不耐烦,“你有什么话直说,少跟我打哑谜。我没空跟你瞎扯。”
  沈宴像黑暗中的一把剑,他的情绪便是剑锋。当他直指你时,那就是杀气逼人,使你瞬间胆寒。现在,这把剑,对着的方向就是刘泠。
  他手撑在她头侧,好像她一个回答不好,就要动手一样。沈宴看着就很危险,谁知道他会不会发起火来,会不会揍女人呢?
  刘泠并不怕他,他的冷气能把一个成年人吓得双腿战栗,却不能让他的小情人抬一抬眼皮子。刘泠自始至终是那副随便你的模样,被他按着摔在门上,挽好的发髻有些松散,碎发贴着雪颊,她呵呵笑,“现在这么直接干脆,昨晚怎么不见你长刀直入?”
  好半天,她听到头顶一声低笑。